【高僧传】觉名法师(佛陀耶舍法师)晋‧罽宾人

◎宣公上人一九七○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讲于美国佛教讲堂

现在讲一位大德高僧,他叫「觉名」,是印度人。现在讲的完全是印度的高僧,不是中国的。因为我们佛教是从印度来的,所以现在要提倡印度的高僧。这位觉名法师出家因缘很特别的,他家里是外道,是很特别、很祕密的外道,不叫其他人知道。有一天来一位沙门到他家乞食,他的父亲一看见这位沙门就发脾气:「真讨厌,这些东西跑到这里来要饭吃!哼,赶快去把他给我打一顿!」就叫一个人到那儿打这位沙门。

殊不知打这位沙门,觉名的父亲身上就痛了。本来打这位沙门,这位沙门没有怎么样子;反倒他父亲身上痛,然后手脚也都痀挛起来,就都抽到一起,不能动弹了,走也不能走,站也站不起来了。他这回知道是得罪这沙门了,然后就问巫师是怎么回事;巫师就是有鬼到身上说话那种人。

这巫师就说:「你得罪了贤人了,所以鬼神就叫你这么样子啦!」他说:「那要怎么办呢?」「你得罪哪一位贤人?你要向那一位贤人去求忏悔。他若是原谅你,你就会好的。」于是就把他打的这位沙门请到家里来,叩头礼拜来忏悔认错,说是我不对,怎么样子、怎么样子的。这一忏悔,他父亲病就好了。

他这个儿子,就是这位觉名,一看这位沙门这么有道德,就跟他出家,拜他作师父了,常常到各国去游化。有一次,走在路上,遇到一只猛虎,他师父就要跑,避开这只虎。但是觉名说:「这只老虎吃饱了,你不要怕牠,牠不会再来伤我们的。」他这么讲,他师父也不一定不信,也不一定相信,说:「你怎么知道牠吃饱了?」可是这只老虎,果然也没有理他们就走了。他们就向前面又走,走了没有多远,果然看见那儿有人的骨头,又有人血流到地下,还有那些痕迹。

他的师父就:「咦,他怎么知道的呢?奇怪了?」就认为很奇怪。这时候觉名才十三岁。其实这不足为奇,不算什么奇怪。我相信这个小孩子──觉名大德那时候是沙弥──大约已经得了天眼通,所以他能看见这只老虎已经吃饱了。他看见牠肚里是有东西了,要不然也不会那么说。

他十四岁就读诵经典,读诵很多很多经典,读了几百万卷的经书。他读的经书多了,性情也就骄傲起来了。骄傲什么呢?他说:「在这个世界上,大约可以作我师父的人很少很少囉!」认为自己比谁都高,所以没有人可以作他师父了,就生出这么一种骄傲心来。他生出骄傲心,当然就有一种骄傲的样子。所以一般的僧人都看不起他,「这个人太骄傲了,没有什么大意思。」

所以他到了二十岁,还没受戒,还是作沙弥。为什么?没有人愿意给他授戒,因为他太骄傲了,不能叫他做和尚,不能叫他做比丘。大家都来抵制他,就谁也不肯,譬如说师父叫谁去登坛给他授戒,都不去,就好像要罢工似的,不传这个戒,所以他二十多岁还没有受戒。

以后,他又跟着舅父学《五明论》,《五明论》是一种外道法,学的大约时间久了,也就有一些比丘很慈悲,说可以给他授戒了。大家或者他师父也去各方面去找不讨厌他的人来给他授戒,二十七岁才受了具足戒。你看,受戒也不容易的!不是说像现在你们到台湾去,就可以受了戒的。当时很不容易的,这三师七证要慢慢地找。

在他学了《五明论》和受了具足戒以后,还是专门研究读诵这个法门,又研究翻译经典的法门。那么鸠摩罗什法师就跟着他来学佛法,对觉名法师很恭敬的。以后就到了沙勒国,沙勒国国王叫「不念」,他对佛法非常地有兴趣,供养三宝不遗余力,就是尽量来供养三宝。有一次,国王请了三千多个比丘、比丘尼来应供,开弘法大会。觉名法师也参加这个法会,也是三千比丘、比丘尼其中的一个。

当时的太子叫「达摩弗多」,一看他容貌也圆满,衣服也整齐,这种的威仪教相非常之好,就问他:「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啊?」他对太子的谈话也非常有辩才,这种辩才不是横不讲道理那种辩才,好像说是他和哪个佛教也不来往,或者独创一派,不是这一套,就很有道理的讲话。那么这位太子就非常欢喜,把他留下了,留在宫里边供养他。供养,那是人间最上的妙味,最好吃的东西,最好的衣服,最好的房子,都用最优厚的东西来供养。

就在这个时候,鸠么罗什法师就跟他妈妈到沙勒国,想亲近他,跟他学佛法。跟他一学,鸠摩罗什法师原来是学小乘佛法,现在跟他学大乘的佛法。学了大约一、两年的时候,鸠摩罗什法师的母亲就带着鸠摩罗什法师回到龟兹国去了。

这时候不念王就逝世了,就薨了。薨,国王死叫「薨」。这位太子达摩弗多就作皇帝了。没有好久,前秦的符坚就派大将军吕光到龟兹国去征伐,想抢鸠摩罗什法师。龟兹国的国王向沙勒国王来求救,沙勒国王去帮助龟兹国王,想和吕光来作战,就把国家的事情交给觉名比丘和太子来管理,带着兵去救龟兹国。可是他这个兵没有到龟兹国,龟兹国已经被吕光给破了,战败了,把鸠摩罗什法师给抢去了。沙勒国王又带着兵回到自己本国去了,就告诉觉名法师,说是鸠摩罗什法师被中国的吕光给抢去了。觉名法师就很叹息地说:「我和罗什法师虽然相处很久,但是我没有说完我所怀抱的道理,我还没有和他讲完呢!唉,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可以和他相见了!」就很叹息的。

又过了一个时期,他就到龟兹国去弘法。在龟兹国这个法化大兴,一般人都相信觉名法师。这时候,鸠摩罗什法师就在中国(姑臧)给他写信,请他到中国来。他一得到鸠摩罗什法师的消息,就即刻对他徒弟讲了,说:「我们快到中国去了,鸠摩罗什法师请我们去。」他想要去,这龟兹国国王、老百姓都不准他走,就看着他,不准他走。

又过了一年,他对他弟子说:「现在一定要走了,一定要到中国去,我们今天晚间就跑!」他的弟子就说:「今天晚间跑,也跑不多远,明天早起,国王知道,还一样把我们赶回来,怎么能跑得了啊?」他说:「不要紧,有法子,可以跑得了。」那么就取很多清水,他在清水里头放了一些个药材 (Medicine),就念咒来咒这个清水。咒清水之后,就叫他所有的徒弟都用这个清水来洗脚。那么用这个咒水洗脚之后,大家就收拾行李,各人背起 sleeping bag(睡袋 ),就跑了。

这一夜的时间,跑出有五、六百里路──也没有骑马,也没有用 automobile(汽车),就是用这两条腿跑,跑了五、六百里路。到天明了的时候,他就问徒弟,说:「你们觉得怎么样呀?」他徒弟说:「我们就听耳朵里风呼呼地响,眼睛被风刮得流眼泪。」在这个地方他用清水又念了一个咒,叫大家把脚又洗了。那么先前念那个咒是飞行的咒,现在念这个咒是不飞行的咒了。等到第二天,国王知道了,派人来追也追不上了,所以觉名法师就到中国来。你看古来这有道德的沙门,国家当宝贝,不准出国的,好像《楞严经》一样,也不叫它到旁的地方去。

那么他到中国来,以后帮鸠摩罗什法师翻译经典,弘扬佛法。他到中国时,姚兴很恭敬他,等他到国门的时候,亲自去迎接他。迎接回来,就在逍遥园另给造了一个房子在那儿住。凡是人所供养他的钱、东西、什么什么的,他一概不受。在中国几年,四事供养的饮食、衣服、卧具、汤药这些个东西,用三间大房子来装满了,他也不管。以后姚兴又把他供养的这些东西都给卖了,给他造了座庙,最后给他一万匹绢布,他也不要。他不受人家的供养,这是觉名法师特别的长处。